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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文徵卷四十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論二(論治 論邊 感時 數學)

  ◆論治

  方孝孺

  劉玉

  皇甫汸

  高岱

  高拱

  郭子章

  ○方孝孺

  治要

  官政

  △治要

  無法不足以治天下而天下非法所能治也古之聖人知民不可以威服於是寓革奸剷暴之意於疏緩不切之為使民優柔揖讓於其間莫不兢然有自重知恥之心未見鈇鉞而畏威未見鞫訊而遠罪潛修默改於閭閻田里之中若有臨而督之者彼豈恃區區之法哉法之為用淺陋而易知民之為情深詭而難測以難測之情視易知之法法巳窮而其變未巳未有不為竊笑而陰誹者也善用法者當使民聞吾法之不可犯而不使民知吾法之果可畏夫人祗天而愳帝者以未嘗被其誅殛者必不能以復生也如使鬼神臨人之庭捽人而擊之則愚夫鄙婦訾思持挺而逐之矣其何畏之有欲人之重犯乎法在乎不輕用於法民吾視殺戮為輕刑而數用之彼將輕吾之殺戮而數犯之矣吾視笞罵為大辱重而施之彼亦以笞罵為足恥而畏避之犬得其要術者能使民畏笞罵為殺戮不得其要者刑人接於市而人談笑犯法不為之少衰人惟以死為足重也故知槳其生知生之樂也故凡可以賊身害名之事慎忌而不為使皆不愛其死則將紛然驚肆馳逐於法令之外趍死而不顧雖有法何足以制之聖人之治不恃斯民畏吾之法而恃其畏乎名不恃其畏乎名而恃其畏乎義夫纊冠素組玄冠縞武與坐之嘉石而畫其衣施之人身非有毀形傷膚之慘也而使惰遊之士不齒之人與麗乎法者服之坐之則慚悔愧恨與被木索嬰金鐵者無異此何必刑哉加之以其辱固甚於刑矣孝友陸婣任恤有舉先王以是數者勸天下之民非能家說而人誘之也而人以能是為榮不能是為辱書乲黨正族師乲籍如受命于王庭而就刑于司寇其心達乎義故知畏乎義而惟恐或違之也事固有類乎不急而至要為用甚微而為化甚博者聖人常以是為御世淑民之精意使民奔走慕悅無所厭倦而不自知其繇世俗不之察以為迂遠而不若用法之有功則過矣人主莫不欲民之興於孝弟禮讓也而人不免悖德而蔑教莫不欲民之奉職而循理也而吏不免怠肆而汙僻則法果可以禁之乎法加人之肢體而不從而謂虛名可以服其心其事若不近人之情而理有所宜然者不可以不察也二人治家一以變色不言為怒一以箠撻詬罵為怒自其嚴者言以變色不言者為不肅矣示其怒者雖異而其為怒則同人見其色之不易變也於其偶發乎面其畏且恐與箠撻何擇哉故法不必嚴在示其意向而巳辱莫大於不得石於恒人觴舉坐以酒而飲一人水其媿甚於刑及其身恥為醉酒者所輕咲也良淑之民皆冠緇布德為民所尊者加識別之行為人所卑者使不與恒民齊則民莫不修其所可尊而去其所可卑者矣吏以廉潔稱者歸則服其服不能以義退者異其服以媿之則德惠盡其職矣推是類也等其田里別其室廬使民無貴賤以德之高下為貴賤仕無崇卑以政之廣狹為崇卑有罪者始則異其冠服次則殊其里居如是而不悛則誠不可與為善矣然則刑罰加焉人知刑罰果出於不得巳而行於果不可不怒也必能自重其身知麗乎法者為可恥而禮義之俗成矣夫苟可以變易風俗雖有甚難至遠之事先王之所樂為也况其易者乎易者忽之以為疏而不屑為難者重之以為高而不敢為則是聖人之道終無適而行也悲矣夫

  △官政

  欽天下之治而不修為治之法治不可致也欲行為治之法而不得行法之人法不可行也故法為要人次之二者俱存則治俱弊則亂俱無則亡偏存焉則危世未嘗無人也然取而用之與用而責成之無其法則猶無人也今祿而仕者無虛位求其知職而不媿乎祿者無幾人法非不密也而貪暴者不為止怠鄙者不加畏闒茸不振者頑然食乎其間而不以為非其患在乎取之過雜持之過急待之過賤而黜陟不明耳奚謂取之過雜可以治人者必有以過乎人也過乎人之人居恒人之中固巳嶢然有異於眾而為眾之所服善用人者取其為眾人所服者而用之故人服其上之知人而歎受知者之稱其任各勉於自修而無有僥倖乎祿位之心使無以過於人而用之於治人之位則人必以上為瞽而以得位者為冐莫不自以為可用而有賤輕祿位之意曰彼猶吾也何以治吾彼與吾等也何以聽吾之曲直於是處士以不仕為高恒人以得位為宜而仕者之劫不尊威不行而令不信于下知不為眾之所與也則益不自重而為毀廉蔑恥之行何謂持之過急待之過賤葢人必有祿乎位也然後思固其位安其身也然後自愛其身知其身之當愛位之當保然後凡可以戕身而僨位者畏避而不為可以得名譽華寵者慕效而為之馭之以不得自專之法加之以非其自為之罪役之以非其所能之工富足則快樂而獲存廉節則死亡而莫之救欲其有士之行烏可得也何謂黜陟不明天下之所尚視乎上之所嚮漢文好寬厚而人多化為長者宣帝好能吏而吏能以善治稱四海之內仕者之眾不可謂無才也而不聞卓然以才稱者以非上之所好故有才者沉欝銷沮而不能自見妄庸之人苟且攖竊而不知愧恥誠使擇異常之才居四方之大位俾各察其屬之才鄙廉否言其狀于朝而進退之果才矣自縣而陟之於州於府加賜祿秩以旌之果不才矣可任則姑試之以事不可任則歸之於民處巳誠廉矣則厚其祿雖有過再宥三宥而後加以罪勿辱其身勿役之以小人之事取於民誠貪矣則收其祿役其身俾不齒於士上之好惡如日月之昭明人寧有不化者乎利乎報而為善者君子以之存心則不可然欲化舉世之人皆為君子不先示之以得失之理未見其遽從也言治道者不求其本急近功則謂德不若刑務教化則謂刑不如德皆近似而不然也一任乎德則為惡者苟免一任乎刑則為善者無所容皆不可以致治惟本之以德而輔之以刑使恩惠常施於君子刑罰常嚴於小人則寬不至於縱猛不至於苛而治道成矣

  ○劉玉

  懲奢

  △懲奢 【 此不刊之正論也文又奇雋必傳之作有益於典訓】

  一飯百金一衣千金一居萬金上之風之下之從之俗焉有不靡乎犬馬穀食奴隸肉食倡優玉食食焉有不匱乎庖者海陸織者文縠匠者篆刻用焉有不費乎緇黃不炊而食游惰不耕而食商賈不儲而食工以藝兵以力士以志公卿大夫以能大率農一而供十人天下焉有不窮乎嫁者累車葬者殫家貧富相企而日有加愚不肖相傾而日蹈於邪習焉有不陋乎嗚呼弊也甚矣上之人必躬節儉而後民風可移嚴制度而後民志可定去奇衺禁淫汰而後民用可足省末作驅遊民而後民力可完民力定民用足民志定民風移而後禮樂興刑罰措禮樂興刑罰措而後萬物阜天下安

  ○皇甫汸

  原墨論

  △原墨論

  貪墨之吏未有甚於此時者也輿金輦璧京邸為塲鬻爵賣官朝堂為市持衡者若操籌焉謁選者若登斷焉葢朝通百鎰則夕蒙百鎰之酬夜納千金則旦受千金之騐取之者若探之囊而予之者若出諸袖繇是契劵交於豪門質貸遍於鉅室郡邑小吏足跡未陟其庭而收責者巳先至其境矣不取諸民將運之鬼乎夫中人之性未有不貪得者也為宮室之美妻妾之奉服御之華翫好之餙有限也廣置厚積以長子孫有涯也獥寵于利其用無窮捄■〈侃上言下〉謝過其費莫算矣夫取諸人以益已情也割所有以與人豈其情乎是謂亡於秦而取償於齊雖黥墨日報而貪污不止者勢也矧今之大臣蕭曹為秦晉丙魏為潘楊班寮締為世睦椒戚引為譚私歲時饋遺動以億計吉凶慶吊百兩是將一切奢僣豈特衣履諸緣賈生痛其為舛塗屏錯跗賢良斥其為蠹而已哉雖殷責苞苴之行漢矜簠簋之餚而患繇官邪焉紓民困乎叩有聚徒講學取徑於終南招友酣歌納賄於長夜官推擇美寸簡信於斜封地或求良東閣高於西邸致太宰不能得人主上亦欲除吏惜哉未聞按蜀郡之輸貨不避曹騰發永昌之鑄金直侵梁冀者也繇是探宸衷於閹豎排楚闥以錢神此明王哲后貴乎威福獨攬嚬笑自愛絕請託之私杜婚媾之隙申籍沒之典嚴漏泄乲誅草不宣於掖庭樹無談於溫室源遏上流而風庶乎其少息與

  ○高岱

  將難

  △將難

  任天下之至重者莫如將也處天下之至難者亦昔如將也將之難非其人之不易得也人不易得此君之難非將之難也亦非畏兵凶而憂戰危也畏兵而憂戰者庸將之難非賢將之所難也賢將之難難于勢行也何謂勢行之難制之者之過也夫兵殺人之人也戰殺人之事也聚殺人之人而日習夫殺人之事非猛悍勁鷙之士不能而猛悍勁鷙之士不可以文法繩拘也君之將將與將之將兵同要當勵其無畏之心而作其敢為之氣雖欲防範而羈絡之亦惟潛制其要機而默握其微權不可多為之法而縻鷙之也今任將者其未講于此乎古稱善將將者莫若漢高帝漢高之將莫如韓信然而帝之用信也隆之以築壇之拜授之以上將之符當時未聞有監軍之使也未聞有統制之帥也未聞有參謀之設也未聞有文簿之稽也請兵則兵請王則王勝不獻捷敗不告罪惟要其後而責其成故信得以罄材畢力而開數千里之地也今之任將有能若是否乎今之總制提督之臣非所謂將也乃所以監將也將也者親旗鼓而臨行陣者也今之將得無難乎轄之以統帥紏之以憲臣給餉有使紀功有官將之見此數臣也尊者長跪而廷謁次者側足而傍趍屏息而不敢言曲躬而不敢舒安得如亞夫長揖于天子之前者有之則以為跋扈不恭矣彼鷹揚之才彪虎之士其何堪于此乎然此特論其禮制之難耳夫天子有必私之將將軍有必私之士私士者何啖之以賄耳夫兵之精者非必廉介而忠義也要皆豪俠貪縱之徒如古刺客者流見利而許之以身感恩而酬之以命此非厚賞不可購也將有餘貲以多購死士是故能倡三軍之勇而收陷陣之功今則一金之出入必有紀騐一士之糧餉必有稽實大臣之行邊憲臣之按地則又索其遺利計其羡餘錙銖不漏矜為紀功前既有然後當益甚則邊將者又何饒而致死士之多耶是拔犀虎之牙角而剪鷹揚之八羽也何望其惴獸而摶禽乎不知李牧在邊市租不入閉城享士日費牛酒是皆安所仰乎然此特論其勇士之難耳兩軍既薄旗鼓相當士出百死一生以摧強敵幸而斬首執俘是亦身命之所博也將臨陣而見當不踰時而賞之然將不可專也使裹糧走數百里而上之統帥統帥不得專也獻之紀功紀功不自騐也付之委屬奔走于道路之間伺候於公府之門趍伏于庭臺之前取决於吏胥之口彼皆豨縱豕突之士也其何能僕僕怒其稽緩詆其欺罔兵雖精抑何利此而殺敵也此猶論士卒之難耳攻戰之進取必有期會勝敗之形勢必有關白首虜之多寡必有文籍行陣之左驗必有姓名血戰之餘未遑救危扶傷而將且亟呼吏士趣治文移甲冑之人不閑刀筆一有舛誤則彼此會勘甲乙參决便以文法繩其主將未錄其尅敵之功而先治其欺罔之罪嗚呼武夫沫血于戎馬文吏指摘于簿書死士轉鬪于疆場逢掖濶談于庭署雖有折衝之略報國之忠幾何不摧撓而悔恨乎此魏尚之辱周勃之恐李廣甘刎首之慘少卿忍降虜之羞而不堪對文法之吏也嗚呼虎豹之雄責之使俛首而就羈絡隼鶻之悍約之使戢羽而就樊籠雖黃帝不能必其將穰苴不能要其士也必欲羈絡之則馬牛而巳必欲樊籠之則鳬雛而巳將安用乎此皆制乲者之過而將之所以難也故自古承平之世鮮克蕩定之功而顛蹶之秋每著驍雄之略豈豪傑多生于亂世乎大抵承平則朿于條例之繁多顛蹶則不暇為文法之瑣瑣也漁陽鼓鼙方震而二十四郡竟無堅城完顏敗盟南下而兵渡黃河若履平地當時豈無廵遠李郭之材張韓劉岳之將乎朿于法而耻當其任牽于文而不究其施暨其顛沛流離委之兵而不制其柄則數子者亦表表自見矣   國家巳巳之變邊獥蕩然既而于謙社稷之功石亨摧陷之略亦非異代之人也使以平世之法律之則諸將者亦救過之不暇矣而何成功之有乎哉或曰法制之立所以防倒特之患而弭尾大之憂此則慮之過矣傳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將嚴擇任于委用之初而不當多監制于既用之後也嗚呼無陳平之謀蒯通不能移韓信之志無盧杞之譖朱泚豈能連懷光之兵豨布之反漢藩鎮之叛唐非其監制之少而文簿之疏也必欲過為之防亦不過如吾所謂潛制其要機而默握其微權耳何至若今世之瑣瑣乎如使彼誠欲叛又豈瑣瑣者可得而制也

  ○高拱

  本論

  △本論

  國家用人匪徒資治亦即以安天下之人也故大臣小臣分列上下散布內外又有士有胥史下至里社亦各有長多其等廣其途盡網羅天下之才而用之使天下之人苟有一長一藝異於齊民者隨其才之大小皆入吾之網羅彼其既入網羅則皆有事於其所職不惟顧惜所有而又有所望於進取孜孜焉垂死而猶有歉於所期之未遂故無暇於為亂且等既多矣途既廣矣於是而不在網羅則至愚下之人而巳矣至愚下之人安能為亂即為亂亦易撲滅而天下常可得安此英雄御世之微機也末季之世不知此意不以爵祿收拾人才乃徒用奸巧之人甘其諛佞徒用庸陋之人樂其委順彼其盤據要津不止壞國事塞賢路每每惡直醜正摧折天下之才以快其忮毒使人抑閼冤憤無所控訴激而不堪之甚則黃巢之事所繇起也且如元末兵亂朝廷更無可用之人郥宜其世之無人矣我   聖祖起而掃滌腥羶一時佐命元勳固即元之人也使元能收拾縻以爵祿則才不在下安得敗亡至此是可不為永鑒也哉

  ○郭子章

  蠶論

  △蠶論

  月今仲春之月命野虞無伐桑柘鳴鳩拂羽戴勝降桑具植曲???處?筐后妃齋戒親東鄉躬桑禁婦女無觀省婦使勸蠶事蠶事既登分繭稱絲効功以共郊廟之服無有敢墮所以為天下蠶事勸也木各有所宜土惟桑亡不宜桑亡不宜故蠶亡不可事豳風之詩曰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則豳可蠶將仲子之詩曰無折我樹桑則鄭可蠶車粼之詩曰阪有桑隰有楊則秦可蠶氓之詩曰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桑中之詩曰期我乎桑中則衛可蠶皇矣之詩曰攘之剔之其檿其柘桑柔之詩曰菀彼桑柔其下侯旬則周可蠶禹貢兗州桑土既蠶厥篚織文則魯可蠶青州厥篚檿絲管子亦曰五粟之土其檿其桑則齊可蠶荊州厥篚玄纁則楚可蠶孟子告梁惠王日五畝之宅樹之以桑十畝之詩曰十畝之間桑者閑閑則梁可蠶蠶叢都蜀衣青衣教民蠶桑則蜀可蠶猶之農夫之於五穀非龍堆狐塞極寒之區猶可耕且穫也今天下蠶事疏濶矣東南之機三吳越閩最夥取給於湖繭西北之機潞最工取給於閬繭予道湖閬女桑姨桑參差墻下未嘗不羡二郡女紅之廑而病四遠之惰也夫一女不績天下必有受其寒者而况乎半天下女不績也豈第五十之老帛無所出不績則逸逸則淫淫則男女為所蠱蝕而風俗日以頹壞今天下門內之德不甚質貞每歲奏牘姦淫十五母亦蠶教不興使然與公父文伯母曰王后親織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內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彼大夫之家而主猶績柰何令天下女習於逸以趍於淫乎   國家蠶桑載在令甲凡民田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綿各半畝十畝巳上者倍之田多者以是為差特廢不舉耳故月令躬蠶之禮魯無績愆之辟與令甲桑麻之數此三者不可謂迂而不講也

  ◆論邊

  趙時春

  薛應旂

  蕭端蒙

  ○趙時春

  禦戎論三篇

  △禦戎論三篇

  中國之患莫大乎士大夫崇浮靡而忽實効戎狄之窺中國其始於襲吾長而毀吾短中國之人襲其水土饒智計足以達變阜賄貨是以利用四裔之人性專而用瘠以智撓專施利收瘠故吾之用一而可兼其倍矣况吾之用百百以敵一何患自守哉古之善用其長者其必在於斯巳不善者則不然其智計亂於輕浮而賄貨匱於奢靡彼以其專勝吾之亂彼以其瘠取吾之匱故春秋譏之以為自忘而兵家忌之曰致於人自古士大夫崇靡而忽實効者莫深於宋其禍亦莫慘於宋舉所長盡棄之而使戎狄窺吾短故吾常以為宋之亡也咎不在師旅之不武而在士大夫弛武而不講不在設守之不固而在於不知以攻為守之術舉天下如是之大英雄豪傑如是之多宛轉戎狄掌股之上曾無一夫奮袂大呼者陋哉宋之君臣汨沒於浮靡之深也   國家有天下驅全勝之孽胡紹百王之絕統奮青丘之神劍還紫宮乎庚夷神武既布然後聖文聿修時則有覆軍折將而邊圉無尺寸之失葢嘗   皇輿北狩而戎夷終不敢失君臣之禮信臣精卒畫疆固守虓虎之旅震發而颷揚於是離極重明百蠻稽服觀前事之得失曙今日之功効經武禦戎之大畧斷可識巳今使士大夫忽當務之實用蹈前車之覆轍慕文德之虛名忘經武之大計此猶畫餅療饑以菖陽消癰疽也

  其二

  夫散兵不足制人而制於人疑志不足應敵而應於敵天下無事畫封境申約束利兵徤卒星羅而雲布其勢不為不強其威不為不張猝有狂夫奮挺之難恫喝相仗莫肯受命者內顧妻子私貨財之念重而赴義致果之志微也故曰制於人內顧重而外難輕則上下異心上下異心則投幾有間投幾有間則借讐賫盜故曰應於敵有生之心必喪其生設守之謀常罅其守使有必死之心則其生不足為也使有必攻之謀則其守不足為也戎狄之眾曾不百一於中國瘠肥相較利名相懸萬一未侔而能為中國患者攻其所守者也獲其地不足以益土役其民不足以廣眾而征戎之兵勢不得息者以攻為守者也眾均尚勇勇均尚智智均尚聖四者戎狄之所短而中國之所長也是所以攻守之勢在中國不在戎狄明矣散眾而守則守有定形聚眾而攻則攻無定勢以有定之守禦無定之攻雖有聖智難為工而况勇怯之間哉使戎狄襲吾長而毀吾短者此也夫兵之勝敗相參皷旗用當而莫敢先窺者謂其士強弱等而將智勇班也使吾簡百一之士練技擊之兵非全兵能當也信任英賢申嚴節制非烏集之敵也彼見吾有眾攻之勢無寡守之失故誘之利其眾可亂惑之聲其情可得合變制奇之要在此不在彼明矣是非欲其氊裘之眾利其孳毳之具也使彼知氊裘之眾不可冀保而况吾衣冠之民孳毳之具不可冀饗而况吾銪貨之富則飲馬之謀寢而款塞之請可幾矣

  其三

  其本莫如自治以結天下之心慎守以待既衰之勢漢晉乲亂單于叛安史之難河隴陷盧文進之奔幽薊割郭藥師劉整之降宋室微其患在內萌于至近發于至遠浸淫毒害遍滿宇內一夫乘機四夷交難終之在人始之繇我明王知人之不足恃也故先治其身使其心志足以倡率百體血氣足以供給庶用聰明足以役使羣動威靈足以招徠英豪未明而衣後日而入兆人之情四徹而無所蔽雖有纖介適至之疾而無土解瓦崩之患外備不索於內內取不求諸外卒有大寇列疆而守重兵以示勢脇其深入併壁以入堡絕其抄掠重賞以誘士知其情偽彼雖未敗固巳無所利矣夷狄之情惟利是逐小戰則小利大戰則大利不戰則不利破一十家之堡不足千人之朝食百家則不能克矣日馳數百土之地必擊空虛之處過敵則不戰矣深入險重之中必知情勢之宜無間則不能出矣輕騎遠出以爭利重兵必逐水以屯望無泉則困斥鹵矣故廣置耳目安集生口堅并壁壘置兵要害先據水泉匿形而不擊玩士而不鬪慎守之策也然刖必不戰與曰非不戰也不當戰也彼固求戰者也彼戰則必死死則必勝勝則車騎甲兵之獲固已利矣况乘勢遠抄之利也虎不先見人不敢摶見射獵者則走聲勢使然也故不戰者守之善者也求戰而不得欲進而不能隨入隨出亟進亟退使承平之士習於戰陣久驕之虜疲於奔走情見勢屈眾情離貳勝負之形决矣戰可得而知矣

  ○薛應旂

  固本

  △固本

  往余在京師會諸士人論學之餘輒即論兵凡山川虜勢士馬城堡將領糧餉事機權變紀綱法令之屬咸能建議俱各成章而天文輿地圖說亦若靡不究心犬及庚戍之秋虜眾犯我都城則相顧錯愕無能為驅逐之計幸其志無他唯在搶掠飽欲囷載迤■〈辶里〉而出余切恨之是冬外補道經涿鹿河間詢之父老咸稱虜雖強眾中道逋逃什居七八民則困於有司之徵???軍則苦於債帥之誅求妻孥凍餒不能聊生輾轉死亡莫為軫恤故甘心異類北走匈奴為其嚮導耳當事者若能少寬一分則彼雖禽獸誰無懷土之情而沿邊諸處自將鼓氣奮勇以保家室人人干城可不煩九重北顧之憂而虜人不敢南牧矣余因重有感焉惜心無窮而分有限不能為之所也迨歷浙東見倭夷大作揆厥所繇亦緣沿海窮民為輸將所迫始則投勢要以通番繼乃邀番人而入寇與西北事情如出一轍乃知昔人繭絲保障之說誠為有見而賣劍買牛者葢必有所作為而致之柰何今之為民牧者平時既無以及民一遇有警輒又多方科擾是何異灌膏而捄焚道水以拯溺也吾恐外虞莫支內變且作當事者苟思患而豫防不可不急為深長之慮而蚤為固本之圖矣

  ○蕭端蒙

  論時政

  △論時政

  某聞政有必於革不必於因法有宜於前不宜於後故象魏之法易歲改懸貴通變也昔者三代之刑世輕世重聖人豈樂是紛更哉葢以法不從權則無以宜民政不宜民則無以保世因時損益而適之中此聖人所以治天下也當今之政咸正無缺子孫世守足以為治矣然其間豈無不宜於今而必於革者乎則損軍之罰是巳夫損軍之罰固善法也國初之時承平未久將有絳灌之風士皆淮濠之舊衽革之餘習未亡而脫穎之銳心未厭也容有挑功生事輕心於一逞者故為之法以損軍多寡為差所以仰僥倖之途而養安靜之福也乃今則有不然者矣何者紈袴之子世授節鉞非復國初之將也市井之民冐充行伍非復國初之卒也一遇寇警其不裭魄而落膽者鮮矣况敢輕戰也哉今轅麾之間動以完守為上策堅壁縱寇以自保全或有奮不顧身决於一戰其以全取勝者固可以覬區區之賞萬一少喪師徒則文法之吏隨而議其後故雖有鷹揚之畧敵愾之心者率掣肘而不敢為往歲虜寇中原六支之戰至環戈而莫救焉聞之邊人皆曰將官畏法而不敢戰也嗚呼古以杜僥倖之心今以藉選輭者之口然則是法也又安得恃以為常而不變哉

  ◆感時

  劉玉

  康海

  汪道昆

  李贄

  ○劉玉

  世變

  △世變

  嗚呼世變之下可勝道哉古之為士者知有道德而巳佑有義理而巳修諸身而德以立措諸人而道以行證諸經而義以明修諸辭而理以達雖無心於功名訓詁述作也而後世之功名訓詁述作莫尚焉此士習之最隆也降世以還管仲出而事功啟李膺出而名節興鄭玄作而訓詁章韓愈生而述作勝道德變而事功義理變訓訓詁述作此士習之既下也然道德而功名固有依於道德者義理而訓詁述作固有達於義理者迨夫末世則士之所志者科第而巳士之所營者祿位而巳士之所習者呫嗶而巳士之所述者蹈襲而巳功名變為科第祿位訓詁述作變而為咕嗶蹈襲此又士習之愈下者也嗚呼山夷而陸陸沉而淵淵潰而流流溢而海詩云汎彼舟流不知所屆安得豪傑之士一挽斯世而歸諸古哉

  ○康海

  釋客論

  △釋客論

  客有不樂其官者康子曰夫子何不樂官吾以遼僻不近人事非所以仰望於官者故弗樂也康子曰異哉子之樂也使子以千室之邑治之乃所以謂能仰望於官而樂也是子之樂樂諸其食而巳也夫官者食而事者也君子之於官也惴惴如有持而弗勝矣今子不揣其事而擇其所能食亡可以自官矣古者于官之至也汲汲焉辭焉委委焉弗肯就焉曰恐鄙人不可或以僨君王之命也子以為仰望而刻計之惟其所不豐而憂也是所以事官耶今夫事固有不同者其抱關擊柝雖以急其食也然不望其大且貴以多其食者以抱關擊柝之事易盡也今子所求於官者曰吾不能食也吾庶幾繇是可以免吾耕耨之苦也及既官焉則曰遼僻不近人事非所以仰望官也是何止於千室之邑治而有之而巳者也是盡天下之物有而後慊者也故曰樂諸其食而巳也客憮然曰先生之教我也我故謂不能復得仕也將繇是死於溝壑之中即以食而言也寧不至大豐然巳賢於死諸溝壑之中矣樂然於官盡其心為之遂以賢聲名其官

  ○汪道昆

  上計七論

  △上計七論

  酒德論一

  酒德論二

  憤事論

  善仕論

  讓名論

  取予論

  驟進論

  ·酒德論一

  伯子舍都市中門下客數被酒門者叱曰客恂恂者如亂何伯子曰客休矣世之恂恂者豈少哉其中既盈一旦而替常度皆亂也酒清而不飲居有常矣及修爵無算以淫繼之莊者媮訥者辨婉婉者暴戾罄折者務上人則酒亂之也士未得志居有常矣及其門高簾遠肅客而不下堂則富貴亂之也學未卒業居有常矣材美既具皦然若揭白日而載諸市朝則才亂之也功業未建居有常矣及其身有社稷之伐威震主而不知則功伐亂之也以富貴亂者亡以才亂者殺以功伐亂者危其為酒禍一也方其未亂見亂者於其側彼猶然非之及其亂也亦□見非於人矣彼不自知其為亂也之數者果召亂乎哉無亦人自為亂耳故酒可亂崇伯子不以儀狄而貶王富貴可亂鴟夷不以七策而近殆才可亂周公不以多材而驕吝功伐可亂伊尹不以阿衡而自功語曰虛其心實其腹虛則無我實則有容庶幾乎不及亂矣

  ·酒德論二

  昔都人之飲客者非婺不甘比年鬻婺者半至人謂中山以下若吳醴楚瀝其地屢遷將婺以遷德邪何今之婺非昔之婺也余居婺且久葢嘗習之即今之鬻者果必皆良其良者猶故耳始都人無善酒必以婺為上尊頃之則酤者良矣其後王公貴人鬬其供具監六物而求良焉即婺之良會不以當醴醆况粢醍乎哉余聞弘治中羣臣奉職無闕退朝則相與講業故文事興今   上端拱而治百執事無夙夜之勞日飲而醉二參故酒德茂此治徵也楚好戰故堅甲在楚韓好兵故利兵在韓然則今之所服者必楚之甲韓之兵也婺何有焉

  ·憤事論

  初韓侯善某子甲同入為尚書郎某子甲不樂居舍中察韓侯意得乃詬曰公何意得也今之起縣令者執簡而入持斧而出昔非公等哉彼方高視青雲無人乎五步之內何赫赫也公意得者何也韓侯笑曰子以目從人故多赫赫吾方陸沉者也卒然遇之曾未得其面惡覩赫赫邪無何某子甲以憤死伯子曰嗟乎是不祥之人也是且有無上之心不死何待人臣亦以其官用職耳能任其職陸沉猶赫赫也不能則猶陸沉也於赫赫何慕焉即使彼得赫赫者官之加郎吏一等矣歷階更進其為赫赫者紛如也彼難乎為下無寧一蹴而盡九等乃愉快邪即得先登亦必無上而後可耳乃若挾筴而老諸生曾不得當一縣幸而與之縣心勞課殿謂當世不譽何使怏怏者居之無死所矣客曰唯唯汨羅長沙之死非憤邪何君侯樂誦其言也伯子曰此憤世者之為也使徒慕高位而憤則其言朽矣然亦奇節之士而不可概諸中庸椒蘭絳灌之流其罪不浮於季氏仲尼之去魯何遲遲也客曰善乎使熱中得聞此言不啻飲氷矣

  ·善仕論

  舍人病郡中無善仕者語伯子曰公等十餘曹一以方枘而投當世不入明矣豈習俗然哉何纍纍也伯子曰然敢問其不入者何也舍人遽數曰公等倍當世者五今之游道廣矣公不能游一也彼有長喙務中用事者之驩而公短於口二也彼不裘不禓且傴僂若不勝衣而公木疆三也彼不倡而和乘人而結其心所憎則堯可非也所喜則蹠可譽也公務察察而持論與人殊四也彼射利如射雉負翳而居省括而釋亡能出其殼中公弛而不張張則失前禽矣五也有一於此則仕者之■〈疒贅〉疣也况五者哉伯子曰固然則將割■〈疒贅〉疣而修我矣■〈疒贅〉疣則生割則死■〈疒贅〉疣不猶愈於死乎彼姣者天性也里婦慕西子之姣卒以惡駭國中吾不幸而■〈疒贅〉疣視里婦加惡矣吾寧扱袵饋節母得罪田舍翁無寧倚市門而張惡聲也舍人曰嗟乎唯此故多惡人國色罕矣

  ·讓名論

  伯子問京兆尹曰新安保界山谷其人褊心仕於四方輒齟齬公所至遇合未嘗失人亦遵何德也公曰僕亦猶夫鄉人也惡能事人吾直以禮讓事之耳今之同國而治者非四海九州之士乎哉誠得長者與俱宜無不可使不皆長者吾以不肖之心應之彼將求多矣夫以聲利愽者勢不能兩雄不雄則雌雄則受忌此兩者皆禍也吾務折節為讓唯彼所先注名歸之名注利則歸之利無用愽也客曰讓利則聞命矣耕者恥無獲士恥無名名何讓焉公曰讓名急矣人情不趣利則趣名趣利如蠅趣名如虎彼且躭躭而欲之往則逢怒難與相恃矣且瑕疵人所時有也彼齎璧而賈吾以其不足者窮之憾也瑕疵掩矣彼之賈且倍而吾出堅白者以震之憾也二憾釋矣方以彼為得我而以德色居之憾未已也釋此三者其有忮心者幾希故讓名則名完無人損矣譬之耦而爭道則蹶一人後巳而先人則俱濟終身讓路不枉百步此知化之言也伯子退語客曰吾觀鮑公溫溫者也今聞其衷言矣夫禹功葢天下帝兢兢然猶以不伐命之讓也不伐則莫與爭矣讓不亦宜乎

  ·取予論

  伯子曰昔余聞伊尹以一介取重心嘗易之嗟乎此唯伊尹能耳今之以玉帛來者非萬國之長令名之士乎哉載牘而行望門而謁旅幣何紛紛也彼守官若處女無因而至輒閉戶絕之及其投人也若委諸壑人情亦取易而予難耳彼何心哉孟子曰取傷廉予傷惠傷廉者名惡傷惠者義章賈廉而辭惡固吾所急即有過而誦義不衰吾其猶可被此名也此操毀譽之心也不取則人將德我不予則人將讐我寧務樹德無務樹讐此操怨德之心也夫取予一塗其操心多矣即有緩急寧能信其無二三邪毀譽怨德不入於心故有一德得國而仕則去湯而不以為貳放太甲而不以為不臣此繇畎畝來者也世方挾其不取浮慕伊尹直將伯仲見之是為伊尹優也得其一祛猥自以為類尹不亦遠乎嗟乎夏蟲疑氷不傳於火即貌伊尹不類猶賢於貌桀者也吾何問焉

  ·驟進論

  天官簿上計吏罷二千石以上若干人二三大夫坐驟進免大夫有民譽人以為菑伯子曰大夫何菑驟進菑也不觀塲師之樹檟乎踰年而殖十年而拱百年而高十尋朝樹而慕拱焉此不祥木也人有斗酒一舉而釂其能任者幾何藉第令徐徐不終日而盡矣巳則不任人則以為不祥惡用驟也大夫春秋盛矣且方以才得民使其待日至而興量巳而後進高位將焉辟之彼顧皇皇於旦暮乲間而趣世以幸其捷是自為菑也乃今簿責所急者非墨邪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大墨起矣今之以墨見察者竊鉤者也大夫乲多譽謂其無竊鉤耳務進而不軌於正是竊國之類也在王者無赦又何菑焉或謂世以□格論士非所以遇異材使果材邪驟可也惡用格哉余嘗聞用人如用兵其法一也五步則止五伐則止非司馬之揖讓乎不共命者有刑而後可以無敵法也李陵簡師深入不旋踵而困匈奴非法矣今之愆步伐者不為不多而猶將廢格是將為陵之師邪抑三代之師邪

  ○李贄

  豪傑論

  △豪傑論

  人猶水也豪傑猶巨魚也欲求巨魚必須異水欲求豪傑必須異人此的然之理也今夫井非不清潔也味非不甘美也日用飲食非不切切於人若不可缺以旦夕也然持任公之釣者則未嘗井焉之矣何也以井不生魚也欲求三寸之魚亦了不可得矣今夫海未嘗清潔也未嘗甘旨也然非萬斛之舟不可入非生長於海者不可以履於海葢能活人亦能殺人能富人亦能貧人其不可恃之以為安倚之以為常也明矣然而鵾鵬化焉蛟龍藏焉萬寶之都而吞舟之魚所樂而遊遨也彼但一開口而百丈風帆竝流以入曾無所於礙則其腹中固巳江漢若矣此其為物豈豫且之所能制網罟之所能牽邪自生自死自去自來水族千億惟有驚怪長太息而巳而况人未之見乎余家泉海海邊人謂予言有大魚入港潮去不得去呼集數十百人持刀斧直上魚背恣意砍割連數十百石是魚猶恬然如故也俄而潮至復乘之而去矣然此猶其小者也乘潮入港港可容身則茲魚亦苦不大也予有友莫姓者住雷海之濱同官滇中親為我言有大魚如山初眎猶以為雲若霧也中午霧盡收果見一山在海中連亘若太行自東徙西直至半月日乃休則是魚也其長又奚啻三千餘里者哉嗟乎豪傑之士亦若此焉爾矣今若索豪士於鄉人皆好之中是猶釣魚於井也胡可得也則其人可謂智者與何也豪傑之士决非鄉人之所好而鄉人之中亦决不生豪傑古今賢聖皆豪傑為之非豪傑而能為聖賢自古無之矣今日夜汲汲欲與天下之豪傑共為賢聖而乃索豪傑於鄉人則非但失卻豪傑亦且失卻聖賢之路矣所謂北轅而南其轍亦又安可得也吾見其人决非豪傑亦决非有為聖賢之真志者何也若是真豪傑决無有不識豪傑之人若是真志要為聖賢决無有不知賢聖之路者尚安有坐井釣魚之理也

  ◆數學

  唐順之

  ○唐順之

  勾股測望論

  △勾股測望論

  勾股所謂矩也古人執數寸之矩而日月之運行朓朒遲送之變山谿之高深廣遠凡目力所及無不可知葢不能逃乎數也勾股之法橫為勾縱為股斜為弦勾股求弦勾股自乘相併為實平方開之得弦勾股求股勾弦自乘相减為實平方開之得股股弦求勾同法葢一弦實藏一勾一股之實一勾一股之實併得一弦實也數非兩不可行因勾股而得弦因股弦而得勾因勾弦而得股三者之中其兩者顯而可知其一者藏而不可知因兩以得三此勾股法之可通者也至如遠近可知而高下不可知如卑則塔影高則日影之類塔影之在地者可量而人足可以至於戴日之下而日與塔高低之數不可知則是有勾而無股弦三者缺其二數不可起而勾股之法窮矣於是有立表之法葢以小勾股求大勾股也小勾股每一寸之勾為股長幾何則大勾股每一尺之勾其長幾何可知矣此以人目與表與所望之高三相直而知之也人目至表小弦也人目至所望之高大弦也又法表為小股其高幾何與至塔下之數相乘以小勾除之則得塔高葢橫之則為小股至塔之積縱之則為小勾至塔頂之積縱橫之數恰同是變勾以為股因橫而得縱者也勾股玄三者有一可知則立表之法可得而用若其高與遠之數皆不可知而但目力可及如隔海望山之類則勾股弦三者無一可知而立表之法又窮矣於是有重表之法葢兩表相去幾何為影差者幾何因其差以求勾股亦可得矣立表者以通勾股之窮也重表者以通一表之窮也其實重表一表也一表勾股也無二法也